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大軍中毒

關燈
大軍中毒

葉輝抱著睡著的西南王不知所措,可他又不能叫人看出來,於是整個就像是一座靜止的雕像,面無表情,一動不動。

明明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,自己帶來的軍隊也不知道安頓好了沒有,這雲川城的內外城差別自己也還一頭霧水,城門口遇到的那個弓手從何而來也不知道查明白沒有,他爹這毒到底怎麽回事也沒搞明白。明明是這種緊要關頭,葉輝腦子裏閃過的全是不相幹的事情。

帝京下過雪後越發冷了,往年冬天都會凍死不少人,不知道初到帝京的西南人會不會凍死。他爹這個毒和皇帝中的那個毒好像有點像,說不定就是同一種,也不知道老皇帝現在如何了,李淵是不是已經繼位了。我都這麽長時間沒說話了,雀兒也沒來搭話,看來雀兒也成長了不少,學會看人臉色了。

“小輝……”

好像有人在叫我,葉輝不確定。自自己得封世子以來,會叫自己小輝的人屈指可數,在這西南邊疆之處,好像只有他爹一人。是他爹醒了嗎?

葉輝驟然回神,才發現眼前站著安排好了事情回來稟報的蘇奕。葉輝低頭看看自己懷裏的父親,仍舊睡得安詳。

“小輝,把王爺抱到床上去吧。王爺睡著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的。”蘇奕一邊說著一邊向西南王伸出手來,像是想把人接過去。

葉輝側了下身子拒絕了,調整了下姿勢就直接抱著西南王站起了身,“我爹的房間在哪裏?”

蘇奕被拒絕了也沒什麽表示,只是說了一句“跟我來”就帶路向後面走去。

雲川城中的西南王府結構簡單,這座議事的大廳後面就是住人的院子。蘇奕引著葉輝走進了主屋,幫著他安置好睡著的西南王,又帶著葉輝走向了偏房。

“西南王府裏的空屋子不多了,你就住在這吧,這位姑娘的房間怎麽安排?這王府裏住的都是大老爺們,姑娘住這裏可能不妥,不如住到外面去。”

“不勞蘇兄費心,雀兒我自有安排。”

“你以前都叫我奕哥哥來著。”蘇奕聞言楞了楞,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,只是表情明顯黯然許多,“那你先休息一下,有新的消息我再來同你說。”

葉輝看見了他落寞神色也只作不見,他爹睡著了,如今這雲川城中掌事的就是眼前的人和其他副將了。說實話,他爹根本沒來得及給他答疑解惑,雖然他爹說眼前的人可信,可葉輝不敢信,如今自己在這雲川城中兩眼一抹黑,錯信一人就是死路,他不敢不謹慎。

“剛剛我爹忙著理事,也沒空給我答疑,現下我對這雲川城中的事情仍然一頭霧水,不知道蘇兄可否為我解惑?”葉輝做足了禮數周全的樣子,只是蘇奕的神色越來越不好看了。

“你小子在帝京待了這麽久,凈學了他們那些讀書人的酸氣。”蘇奕看著葉輝,突然笑了起來,“咱們一直在這和西南人打仗,沒仗打的時候就開荒、蓋房子,你頭頂的那片瓦就是我鋪的。我大老粗一個,只管跟著王爺吩咐做事,你來問我我也給你說的不清楚,我帶你去找方懷他們。”

說著,蘇奕就轉身往門外走去。

“我從小家裏就窮,連飯都吃不上,父母兄長全都餓死了。要不是王爺,我可能也要餓死了。”蘇奕走在葉輝得前頭,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是聲音裏能聽得出他的哽咽,“我十幾歲就跟著王爺後面打仗,我就是他半個兒子,你怎麽能不信我呢。”

葉輝被蘇奕這番自白噎得說不出話來,好像不管他說什麽都不對勁,幹脆閉嘴不言,只當沒聽見蘇奕還哭著。

只是葉輝也忍不住反思起了自己,難道真的是他在帝京那人心詭譎的地方待久了,便凡事都往壞處想,冤枉了邊關這些淳樸的漢子?

感情上,葉輝是知道蘇奕不會是那西南人的奸細。正如蘇奕所說,自己以前都是叫他奕哥哥的。

四方起義軍中年紀相仿的孩子很多,可是正因為孩子多,大家更是多和自己熟悉的人結伴。每日的訓練就已經夠磨人了,哪還有那麽多時間去結交,那時候能不能玩到一起正講究一個緣分。葉輝是起義軍領袖葉陽的兒子,與普通的孩子就更有隔閡。

現在想起來,好像正是因為自己和蘇奕玩得好,他爹才會註意到蘇奕。算起來,蘇奕這“他爹的半個兒子”之說還是因為自己執意追著蘇奕叫奕哥哥的緣故。

那時候的蘇奕就有一些和其他孩子格外不同的氣質。比起對著自己結結巴巴的士兵們,或者以李淵為首的渾身長滿心眼子的聰明人,蘇奕這種說話直率還動不動就真情流露哭一場的,就格外得他青睞。

沒想到七年不見,他還是這麽愛哭。

兩人行至前面大堂,就見著辦事回來的方懷。方懷看見哭著走來的蘇奕也見怪不怪,只起身向葉輝見禮。蘇奕見他們互相行禮,原本快要止住的眼淚又止不住了。

“別哭了。”方懷嘆口氣,幽怨地看了葉輝一眼便去哄哭得不能自已的蘇奕,看他熟練的樣子就知平日裏沒少幹這事。

“事情這麽多,你趁著王爺睡著的時候多幹一些,王爺醒來就能多休息。”

蘇奕還真的就吃這套,他止住了淚意,問了方懷有什麽他能做的就領了任務去做了。

葉輝就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看二人互動。蘇奕走前還同他道別,葉輝也只是簡單回應。

“我還以為你們會更熱絡一些。”方懷從桌上拿起一打紙遞給葉輝,“這裏是從發現狄虜開始的每日記錄的抄本,我幫你精簡了一下。”

葉輝接過大致翻了翻,發現每張紙上的內容都不算多,確實是精簡過的內容。可這麽短的時間專門準備抄本,也有點可疑,“原本不能看嗎?”

方懷似乎早料到葉輝會有此一問,將手邊的記錄冊遞給葉輝,“就是廢話有些多,蘇兄一向愛在記錄冊裏事無巨細。”

這話說得委婉又不太委婉,葉輝覺得方懷這人挺有意思,比起他印象裏的士兵,更像個在帝京裏沈浮的世家子。用蘇奕的話說,有那股讀書人的酸氣。

葉輝翻了翻記錄冊裏的原本,確實如方懷所說,有言簡意賅和事無巨細兩種風格。葉輝辨了辨,沒有他爹的字跡。“這記錄冊只有你們兩個人記嗎?”

“原本是三個,還有一個方孝,只是他寫得不多,若是想看得往前找找。”方懷頓了下又接著說,“這人就是城門口沖你射箭的那個弓手,王爺下令從外城撤入內城的時候就不見了,也不知道他在外城躲了多久。”

方懷斟酌了一下才接著說,“方孝和我一樣,是方遠道養大的孤兒。但是方孝和軍中其他人都不太親近,義父死後也不太愛管軍中的事情。我和蘇奕都以為他傷心過度,只慢慢接了他手裏的事務。”

葉輝還記得方遠道,是個很和藹的叔叔,在他爹的一眾兄弟裏是難得的讀書人,卻也不失勇武,是一名儒將。怪不得方懷是這副樣子,看來是家學淵源。

“下面的話只是我懷疑,我懷疑方孝是狄虜人。”方懷說著懷疑,語氣卻很篤定,“而且,義父的死可能和他有些關系。”

葉輝從他手中那堆記錄裏擡起眼,看向方懷。

“我義父他,軍醫說是因為感染風寒,引發體內未愈的暗傷才不治而亡。可他向來身體康健,戰場上搏命的人誰沒受過幾次傷,怎麽就是他撐不過去了呢。我見了王爺這次中毒,才想,會不會我義父真正的死因也是中毒。”

見葉輝沒有反應,方懷又接著說,“而且,如今我們去找衛小將軍也有了一點成果,若狄虜人真是在那個方向一路繞過雲川城到了中原,雲川城也不該一點消息都沒有,可偏偏七年來,就是無人知道。那面的軍隊,之前是我義父領兵,後來方孝接了。方孝殺我義父,一定是義父發現了方孝私通狄虜人的證據,他在殺人滅口。”

葉輝瞥了眼方懷緊握的拳頭,知道這人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,也不提他這番分析中有多少感情用事,只問,“不提他並未暴露卻提前撤走,他既然已經撤走了為什麽還要留在外城中,甚至還來開城門卻又射我一箭?”

“他那狼心狗肺的東西,定是因為殺死義父良心難安,所以故意求死。他在我西南軍中養了快五年,狄虜人都該把他忘光了,他離了西南軍就是喪家野犬,除了一死也沒有別的去處。”方懷越說越激動,只恨不能手刃了方孝。

“照你這麽說,方孝開城門是為了助我。可城外的那些敵人人數並不多,可擋不住我五萬大軍,就算沒有他開城門,我也可以收拾了城外的人再慢慢叫門。他此舉,更像是幫了城外的敵人。”葉輝見方懷慢慢平覆呼吸,便知道自己不用說那些安慰的廢話,只同他細細分析自己的疑問。

只是還不待方懷回應,便有士兵急入堂中來報。

“將軍,出事了。那五萬援軍大多數人上吐下瀉,似是中毒了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